第92章 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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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六月的阳光，带着特有的温润水汽，本该是疗愈创伤的良药。^7^6′k·a.n·s^h_u_.￠c_o?m￠然而，当无邪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推开无山居那扇沉重、带着岁月包浆的木门时，西王母宫地底渗出的阴霾，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缠绕在他的骨髓深处。阳光穿透雕花窗棂，在布满微尘的空气里投下几道光柱，却丝毫驱不散他身上的寒意，那是一种被毒蛇窥伺、被阴影舔舐后留下的、深入灵魂的冰冷。

他没有选择跟随刀疤脸——或者说，顶着刀疤脸面具的无三省——的队伍回那个象征着九门漩涡中心的无家老宅。什么“安抚”？什么“调查”？不过是裹着糖衣的砒霜，是另一场精心设计的盘剥。无山居，这个充斥着赝品古玩和虚假繁荣的小小店铺，此刻竟成了他扭曲世界里唯一的、摇摇欲坠的避风港。

“哐当”一声，门栓落下，沉重的声响在寂静的店铺内回荡，隔绝了门外车水马龙的喧嚣，也隔绝了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窥探视线。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山崩海啸般的疲惫。无邪像一根被骤然抽掉支撑的木桩，背脊重重撞在冰凉的门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粗糙的木纹缓缓滑落，最终蜷坐在冰冷的地砖上。他没有开灯，任由暮色西合，让浓稠的黑暗如同墨汁般吞噬着货架的轮廓、桌椅的棱角，将一切模糊、扭曲。唯有窗外城市霓虹的微光，给这方寸之地涂抹上一层诡异而虚幻的色彩。′?齐`盛@*小?:*说d网1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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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意念的通道无声开启，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连接着地底深处那个同样被黑暗包裹、同样疲惫不堪的灵魂。

「结束了…暂时。」无邪的意念传递过去，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沉重，仿佛刚从绞肉机里爬出来，侥幸捡回半条命，却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那沉重里，还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钝痛，是目睹太多死亡、背负太多秘密后的麻木。「但刀疤脸…不，无三省那条老狗的眼神，你看到了吗？像淬了毒的钩子，恨不得当场就把我生吞活剥，拆骨吸髓。」

密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仪器低微的嗡鸣。片刻后，黄承旭冰冷、清晰，如同手术刀划过金属的声音在无邪脑海中响起：「意料之中。他这次赔光了棺材本。天宫折了谢连环，他最重要的影子，如同断了他一条臂膀；西王母宫，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不仅没能把你这个‘意外’成功‘回收’，反而让汪家那批精锐也填了进去，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他…己经站在悬崖边了，狗急跳墙，按捺不住是必然。」

「你是说…」无邪的意念陡然下沉，像坠入无底深渊。

「他想复出了。」黄承旭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嘲讽，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石板上，「从阴沟里爬出来，从幕后走到台前，重新掌控无家这艘千疮百孔、随时可能倾覆的破船。.萝?拉-小¨说/

-首/发^就是不知道…他这次打算给自己披上怎样一件光彩照人的新皮？是‘死里逃生’的奇迹英雄，还是‘忍辱负重’几十载、只为家族大业的卧底忠臣？总归，会比糊弄你的那些‘为你好’、‘保护你’的陈词滥调，编造得更圆滑，更动听，更能骗过九门那些老而不死是为贼的狐狸们。」

无邪发出一声短促的、从鼻腔里挤出的嗤笑，充满了浓烈的讽刺：「呵…谁知道呢？老狐狸的戏法，总能推陈出新。反正，他总能找到最合适的面具，戴上最动情的表情，说出最‘掏心掏肺’的谎言。」他顿了顿，意念中翻滚着西王母宫那令人窒息的场景，「那些蛇…那些死掉的人…文静阿姨…」一丝微不可察的迷茫和痛苦泄露出来，但瞬间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那是自然。」黄承旭在密室里也低低地嗤笑出声，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厌弃，「对他们来说，谎言不是工具，而是融入骨血的本能，是赖以生存的空气。」他指尖在控制台轻点，调出几段经过层层加密、画面却异常清晰的监控录像，投射在无邪的意念视野中。「看看，你每次离开无山居这块‘净土’，都有不请自来的‘客人’光顾。手法一次比一次专业，留下的痕迹一次比一次少，也越来越…肆无忌惮。王盟那小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对弱者的漠然，「被迷晕了两次，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太累睡着了。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