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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要知道你不舒服还出来,非骂你一通不可。到时候我也得被你连累,她治不了你还治不了我?”本来想跟穆淡开开玩笑,忽然觉得“治不了你”这句话不该讲。我下意识地捂上了嘴,小心翼翼地望向坐在另一扇车窗旁边的他。
“好啦,她不是还不知道吗?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扛。”他对我笑笑。
“你确定你现在还好吧?”
“没问题的。吃了饭又休息了一会,我好多啦。”
出租车寂静无声地穿过了大桥。我们在往江北行驶,现在七点多钟,桥上灯火通明,江面上却雾气翻腾,看不清两岸,仅余下模糊的灯光。待会可能要下雨吧,而我们正驶向阴云最密集的地方。
“小伙子,你的定位没错吧?”司机师傅又问了一次。
“一点没错,师傅。谢谢你。”他很有礼貌地回答。
“那有人吗?听说这几年都搬空了。以前是真的热闹,生意也好做。现在不行喽。”
“总有几个的嘛。毕竟厂区和楼房都在。我这次是问得一清二楚,而且跟我朋友说了,今晚一定会到的。”
师傅没再问什么。我倒是想了解,便问了他到底是去找谁。于是,在车内的阴影与车外的灯光花纹般的浮动之中,他告诉了我一个故事。
住院的那段日子里,穆淡认识了邻床的一位姐姐,她二十八岁,是音乐老师。他记住了她床位上的名字,黎菀,尽管当时还不知道第二个字怎么念。同样的病,只是她更严重些。在精神好的时候,她会耐心地教学学怎么去弹好他那把小吉他。调弦是多么必要,不是一句大差不差了就可以的。把握不好节拍,谱子记得再清楚,你也弹不出想要的效果。严谨而又不失轻盈,她是音乐上的启蒙者,让他们从制造噪音进步到了制造还能让人听得进去的声音。学学那么喜欢音乐,除了黄老师对他有意无意的影响之外,这位在病房认识的姐姐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她向他们介绍了一支乐队该有的配置,进而是无数在乐坛赫赫有名的人物。小伙伴们还在音乐课上近乎牙牙学语时,学学和穆淡就在反复倾听和感受那些已成为艺术的作品了。时间证明了这位姐姐的品位。在长眠地下几年之后,她为两个孩子哼唱过的一段音乐在穆淡的小房间里再度响起。彼时,谱写了这首乐曲的歌手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得知这个消息,他们俩默默依靠在一起,回忆往事,看到树叶在十月的雨中落下。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陪伴过他们的人,她的生命已飘散在了风里。学学拨动吉他弦,穆淡仿佛听见一声远去的呜咽。
黎菀有个弟弟,和我们差不多大,比她小了快二十岁,常和爸爸一起来看望姐姐。她的父亲是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面色黝黑,总披着深蓝色的外套,一看就知道是工人。他牵着小儿子的手,不像父亲,倒像个大伯——还没老到像爷爷的程度。她妈妈来的次数不多,印象很深的是她那双大手。在冬日,手背上经常带有几道冻疮。比较严重的时候,会让人想到婴儿的小嘴。
她的弟弟乖极了。从不大声喧哗,每次进病房都会朝望他的人点头、打招呼。衣服并没有多新或多好看,但总是穿戴齐整。他是能把旧衣服穿出乖巧与精神的小孩,翻好的衣领决不会起皱或发黄,外衣拉链拉得严严实实,裤脚也都牢牢地贴在鞋舌后面,鞋带从没散开或掉到地上过。这些对那个年龄的男孩子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或许米乐小时候也能做到这样吧)。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走到姐姐床前,姐姐让他坐下,他摇摇头不肯,爸爸倒是没客气什么,径直坐到了床尾。姐姐指了指一旁的床位,说这个小哥哥叫穆淡,还有个弟弟叫黄敏学,他们俩和你一样大,而且都会踢足球。于是他端端正正地走到穆淡的床边,有些拘谨地对他们分别点了下头,穆淡哥哥好,敏学弟弟好,我的名字叫黎彬,黎明的黎,文质彬彬的彬。在那天,穆淡记住了这个名字,也记住了他瘦瘦的身躯和蓬松的头发。学学问他,你踢什么位置?他说,踢过前锋,也可以拉边或者在中路。穆淡笑了,一个人能做我们两个人的事呢,真棒。姐姐看着穆淡说,等你病好了,你们仨可以一起踢球,我呢,就静悄悄地看。要是踢得好,拿了冠军,就教你们唱Wearethechampions,那是皇后乐队的歌,意思是“我们是冠军”,champion就是冠军哦,记住了吗?
穆淡想呀,要真有一天,三个人成为队友,而黎菀姐姐给我们唱歌,那我和她肯定都已经好起来了吧。战胜病魔可比拿足球比赛的冠军难多了呢,到时候我可就是冠军中的冠军了。
姐姐,穆淡哥哥什么时候好呢?黎彬无心的问题让病房陷入了沉默。白色的墙壁让这个不大的空间像一条在海里飘摇的透明小船,作为水手的病人们谁都不知道此刻的风平浪静会维持多久,自然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那条岸在哪里,何时将会抵达。健康的人尽管与病人风雨同舟,但他们的脚始终站在叫“生命”的海岸线上。而得了病的亲人朋友即便就在身边,属于他们的生命之火却在风云莫测的大海上摇曳,永远不知明天是熄灭于对岸,还是重新回到此岸熊熊燃起。
很快的,他的身体很好。你们会回到绿茵场上去迎着太阳一起奔跑的,就像三棵追着阳光的小树。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不管我那时在哪里,只要走到阳台上,把窗户打开,我就能看到你们的身影,听到你们的小脚踢到皮球上的声音。她是这么说的吧,记不清了。孩子们听了都很开心,穆淡几乎产生了自己明天就会康复的错觉。但现在回忆起这几句话来总有点不舒服。
穆淡有点嫉妒黎彬,不只是因为他有健康的身体——当然,不可否认,对于病人而言,每个健康的人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身体与处境的异样。有的时候觉得世界真荒唐,两个一样大的小孩,都喜欢足球,都喜欢音乐,一个健健康康,可以去读书上学,另一个却躺在病床上,不知道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人间还是天堂。凭什么我是那个躺着等死的小孩呢?我做错了什么呢?每当这种奇怪的问题扑上来,穆淡就想掉眼泪。可是他能掉给谁看呢?妈妈在身边时他是不能哭的。她不在的时候他也不能哭,病房里比他严重的人可不少,尤其是隔壁的姐姐。还在读幼儿园大班的那一年,爸爸带着他跟学学去打疫苗。那是一个非常平凡的早上,云淡风轻,阳光温和,穆淡不会想到二十天后他的爸爸会成为英雄,以及一张失去色彩的照片。医院的注射室里填满了小朋友,哭喊声不绝于耳,加上逃避的脚步和家长的追赶,闹腾得仿佛赶集。爸爸穿着便服,摘下了警徽警帽,就像所有的爸爸那样普通。他非常温和地对穆淡说,你待会先去,学学比你小。要是害怕了,可以哭,但别喊出来,因为喊出来了会更怕的,学学也会跟着害怕,明白吗?穆淡懂事地点了点头,始终记着爸爸的话。他发现学学也异常认真地听着,跟他一起点了头,幅度比他还大。那天他们俩是注射室里少有的没哭没闹的小孩,得到了护士和爸爸的表扬。爸爸不在以后,穆淡也没有忘记这种为人处世的方法。最多是埋在被子里流泪吧,不叫任何人看到,尤其不想让一旁的姐姐看到。偶尔之间,他觉得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不只是为了妈妈和学学,以及不在了的爸爸,他也在为隔壁病床上的人活。多活一天,身体变得更好一点,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希望的,尤其是旁边的姐姐。
不过还是被识破了。大白天裹着一团颤抖的被子,怎么瞒得过人家呢?她很勉强地走下床,拍打着那一团被子,问他怎么了。他说自己在换裤子。可你换了十分钟了,她说。被掀开以后,她看到他的脸哭得跟小花猫似的。想妈妈了吗?还是想你的小伙伴了?她问。他只是摇头。她说,把眼泪擦干,你可是小男子汉了,别哭。她躺回床上,哼了一段只有他能听见的歌曲,像黑夜里的窃窃私语,飘浮在天花板上的影子在稀释后缓缓滴落。穆淡问,这首歌叫什么。姐姐说,给你猜一个谜语,答案就是歌的名字。这个谜语出自一部叫《美丽人生》的电影,就一句话:当你叫她名字时,她就消失了。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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