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潮湿的海市5

第35章潮湿的海市5

海市的晴好天气只维持了短短半日，宏远高中411事件的新闻发布会一结束，就又落起雨来。这场雨很绵密，细小的雨丝被风吹散，沾染在贡珍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其实她带伞了，她的伞就在包里。不知是懒得取，还是想用这场雨浇浇心头的焦躁，她就这么行走在雨中的校园里。

宏远高中的环境真好，所有建筑都是簇新的，连花园小径的青苔都透露着欣欣向荣的希望。小径的尽头是一堵矮矮的花墙，如果没有记错，铺长在墙上的是一种叫“安吉拉”的植物。安吉拉总是在五一前后开放，颜色粉粉嫩嫩，缀在绿叶间，真正的繁花似锦。那年，语文老师布置了作文，让写一种最喜欢的植物。刘子琪就写了安吉拉，巧合的是，陈然笔下的也是这种花。但是，被老师当作范文念出来的却是陈然的作文。贡珍还记得刘子琪当时微微恼怒的样子。如今，被停课的刘子琪，怕是要错过安吉拉的花期了。

离开宏远高中后，贡珍驱车来到了水仙超市。一开始，她并没有下车，而是将车停在了超市斜对面。这种行为，多少显得有些怪异。但她，只是想再来看看超市里的这对母女。引领着她来这里的，是她之前一直追寻的真相。

身材高大，一看就不太好惹的蜈蚣，要是戴上校园霸凌施暴者的帽子，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贡珍甚至可以想象蜈蚣或将掀起的网络骂战，一边是从蜈蚣的身世来分析，单亲家庭，缺乏关爱，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另外一边则刚好相反，蜈蚣的家境跟白蔷的相比，更让人同情，因为，人们总是本能同情弱者。至于白蔷那边，不能融入班集体的插班生，暴发户的女儿，前留守儿童，她的身上也有各种文章可以做。

贡珍相信，在网络上，确实存在真正关心这两个孩子的人。并不惭愧的说，她自己就是这个阵营的。但也有借机吸引眼球者，借机宣泄情绪者，或者干脆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刘子琪的忧虑是对的。这也是贡珍答应替刘子琪保守秘密的原因。要说贡珍全然没有私心，倒也说不过去——蜈蚣和蜈蚣妈妈，让贡珍想起了当年的陈然和陈然妈妈。

从半开着的车窗看出去，就是蜈蚣家的水仙超市，贡珍能够瞥到蜈蚣母女的身影。不用说，高大的是蜈蚣，娇小的是蜈蚣妈妈，她们的生活充满希望。这样的希望，贡珍最是有感触。当年，她还是陈然的时候，终于摆脱那段糟糕婚姻的妈妈在学校附近开了个小餐馆。现在想来，贡珍很是欣慰，妈妈并没有打着“为了孩子好”的幌子，跟那个男人继续将就下去。母女俩的日常简单而琐碎，却又总是充满温馨。妈妈说，她不求陈然以后能多有出息，做个自食其力的普通人就好。陈然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这样的感同身受，让贡珍陷入了关于陈然，关于那段时光的回忆。将她从回忆里唤醒的人是蜈蚣，这个孩子不知何时站到了车前，只睁大眼睛看着车内的贡珍。

贡珍忙开了车门，走到蜈蚣跟前。

“你在监视我？”蜈蚣有些愤怒。

“没有，你误会了，”贡珍露出难得的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怪阿姨，“我就是路过，想找你聊聊。”

“我……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了。之前想说的，也都说过了。只是，那些话，老师让我别再跟任何人提起。”

“她还说什么了？”

“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任何恶意，而且，我也答应你们刘老师了，我会替你们保守秘密。”

蜈蚣脸上有了愧色：“唔……”

陆阳成为高一五班代班主任那天，找蜈蚣谈过话，他除了让蜈蚣向白蔷道歉，还交代了别的事。陆老师说，学校已经跟白蔷父母，包括白蔷沟通过。蜈蚣所要做的，就是什么也别说。陆老师还讲，这也是刘老师的意思。蜈蚣不是笨蛋，她知道刘老师是在保护她。蜈蚣从不认为自己需要谁的保护，刘老师的牺牲让她无所适从。穆琅让蜈蚣接受这一切，“等风声过了，刘老师就会回来”，穆琅还说。

“刘老师还会回来的吧？”蜈蚣突然问贡珍。

贡珍不知该怎么回答，只道：“雨下大了，我该走了。”

“你帮帮刘老师吧，帮她想想办法。我知道她舍不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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