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血和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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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将军……付将军！”远方佳鸾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穿着长裙的她差点没被自己拿长长的裙裾给绊倒，慌乱的样子让身处这本来静谧清凉的盛夏清晨都染上了一点点焦躁的气息。付雁卿偶然间感到似乎那蝉鸣的声音都打了三个分贝，让人心里听着有些不安。

“佳鸾，莫急，是什么事？”萧麒的声音赶不上佳鸾那么尖，淡淡地嘶哑如烟，却让人吃了颗定心丸一样，慌慌张张的佳鸾也很快就站住了，相信她心中也是一样的感觉吧。

“皇后娘娘、付将军，刚刚有个传令兵要硬闯皇后宫梓，被奴婢拦下来了，他说周军入侵了，边境驻军很少，又不曾想到周军此时进兵，疏于防备，轻易就被周军突破了，现在周军距南京已经不足百里！”佳鸾急切地说道，萧麒很快就看见，付雁卿得眉毛如同疙瘩一样，很快拧在了一起。

“皇后娘娘，周军与我辽军不同，其军队大多为步兵，昼夜行军不过三十里，因此周军至少还有两天才能到此，但这些日子西境室韦闹事，皇上正在率军平叛，因而南京周边以无可御敌之兵，请皇后娘娘早作打算，末将这就召集麾下众军官做守御之策，那么，末将先行告退。”还没来得及让萧麒感觉到慌张，付雁卿便拱手离去了，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萧麒有时候还真替他操心。

不过萧麒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真是可笑，自己已经是大辽的皇后了，怎么还在替一个汉族的降将操心？怎么还能替一个汉族的降将操心？

付雁卿回到他的岗位上之后，宫室中再次只剩下了萧麒独身一人，入夜，夜凉如水，仲夏之夜没了白天的烈日炎炎，反而显得很能让人亲近，这微凉的夜晚，也总算是让这炎炎夏日变得可亲可爱了一些。想起了杜牧《秋夕》之中的诗句，萧麒也便随手拿起了手中的绢扇，轻轻地朝那飞舞的萤火虫扑了过去，就如同拍打着洁白的浪花，飞舞的萤火虫在暗夜的掩护下星星点点，抬头望望天，萧麒觉得这萤火虫就是把天空上的星座缩小了带给自己似的，微微一笑，萧麒却并不是十分心思都沉浸在这夏日之夜的浪漫和慵懒之中，她还留着几分心思，在为自己的大辽国和早上那位青年将军操心着。

说实话，面对周军的入侵，如果放在柴荣还活着的时候，萧麒这时候当然不敢如此慵懒地仍躺在御花园里看书，说周军没了柴荣就是一对废柴绝对是言过其实，不过萧麒却觉得奇怪，周军刚刚结束针对南方政权——南唐的远征，此时正是师老兵疲，连续从淮河奔袭到海河流域，如此的军队早就该是强弩之末了，再就是，萧麒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军偏要趁国主薨毙之时出兵，此时国内人心不稳，怎么能随意对外用兵呢？如此非同常理的举动让萧麒自然而然地得出了一种判断，那就是周国肯定出事了，这样的情况下，萧麒认定周军是没法打下辽国多少领土的，更别说是南京城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管怎么强弩之末，好歹周军也是十几万人，萧麒觉得不能大意，从秋千上坐直身子，萧麒把手中的团扇和书卷都且先放在了一边，轻轻地披上皇后夏日所着的那轻薄的便服，萧麒觉得自己似乎该去一个地方看看某个人……

“皇后娘娘，南京副留守付雁卿大人求见。”佳奕的声音轻薄地如这微凉的夏夜一般，给萧麒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哦，让他进来吧。”萧麒莞尔一笑，这付雁卿还真是跟自己心有灵犀，自己刚想去见他的时候，居然自己就跑来了。

随即，付雁卿那高高瘦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那在夏夜月光下散发着熠熠微光的铠甲跟他那美男子的脸孔和身材非常地不成比例，将军全身甲胄、如临大敌，而他要保护的那位女王却便装篦头，这幅极不相称的画面就算是身为画中人的萧麒和付雁卿都感觉极不自然，看着对方，两个人都是半天没说出话来，不过这四目相对，目光暖暖的交汇中，萧麒却从付雁卿眼中读出了自信，不消说，萧麒知道付雁卿肯定想出办法来对付周军了，只是还来找自己，怕是需要自己帮忙吧？

能帮上忙就最好了。

萧麒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也没闲着，她轻轻地招了招手，示意付雁卿不用行礼了，直接坐下就可以。

“皇后娘娘还真是闲情雅致，大敌当前，居然还在这里诵读经典。”付雁卿跟自己开了个玩笑，虽说略有不敬，可是萧麒却觉得挺自然的，虽然嘴上没说，将来也不会说，但她最烦现在皇后的生活了，以前还能像正常人一样交谈的耶律斜轸等许多将官们现在连正眼都不敢看自己，耶律休哥虽然不爱在自己面前阿谀奉承，可是对女性的尊重在他的演绎下反而有点过分，让萧麒觉得他有点不近人情一般，付雁卿这样跟自己说话最好了，很能让萧麒找到当年还在当闺女时的感觉。“我前些日子被皇上相逼，狼狈地逃窜了许多次，现在我累了，不想再逃窜了。”萧麒坐在秋千上微笑着说道，既然付雁卿随便，萧麒也就随便了，就连“本宫”都懒得自称了，说话的内容也带着几分诙谐。

“想必皇后娘娘心中已经有谱了？”付雁卿猜测道。

“然而并没有。”萧麒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周军行为很诡异罢了，他们的国君新丧，此时此刻正是他们国中不稳的时刻，本应是我们大辽去打他们，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出兵来打我们，我觉得周国内部一定出事了。”

“那些都太深了，末将也不懂，末将只考虑怎么退敌。”付雁卿静静地说道“以周军的速度，两军交战之地，将会是陈桥驿，我将率军出战，而皇上的援军此时也在路上了，我们只需坚持到他们到来即可。”说完，付雁卿抬起了自己的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萧麒，萧麒也看着付雁卿那帅气的眸子，她总感觉付雁卿还有话要说，至于他要说的话，萧麒觉得就藏在那澄澈的瞳孔之下，可是究竟是什么？只是萧麒有些惫懒，没有去猜。

“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不要那样。”两方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萧麒有点没忍住，用语言告诉付雁卿可以继续说下去。

“说实话，末将是想找娘娘借点东西。”付雁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说。”萧麒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女儿身，虽然说不得是拉不开弓骑不上马的那种，但是经过了牢狱之灾的重创之后，萧麒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下降得非常快，加之自己身为皇后手中也并无兵权，真不知道打仗得时候自己能借给付雁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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